澳洲站記者 姜措
我來邦迪的本意是看涂鴉。根據朋友的提示,邦迪海灘有一堵被涂鴉愛好者占領的墻,大概有三百米長。不過我僅僅用了五分鐘就完全忘了這個來意,這五分鐘從下公交車開始算起。
因為我被海鷗啄了。
下車右轉,一分鐘;等紅燈,一分鐘;穿過馬路和草坪,兩分鐘;經過一棵樹,乘涼,脫鞋,一分鐘,時間到。這只鳥兒如約而至,我想象中的它有著蜻蜓點水般優雅的身姿,天鵝般潔白的羽毛,輕柔地落在我的頭上,然后飛走。但事實上它落在我頭上的一刻我差點暈過去,一坨飛翔的肉加上它堅硬的喙結結實實地砸在我的頭上,緊接著像是發令槍響博爾特要起跑了,爪子奮力猛蹬,揚長而去消失在樹梢。
整個過程的持續時間長達一個小時,其中包括5秒鐘的事件發生以及59分55秒的生理和心理復健。
我呆坐在沙灘上,看著無數只海鷗悠閑地在曬著日光浴的人們身邊走來走去,最終還是放棄了尋找我的仇人。
悉尼有兩種鳥隨處可見,海鷗和澳洲白鹮。前者除了散步還是散步,后者喜歡翻垃圾,俗稱垃圾鳥。
在市中心和一些海鷗大量聚集的地區,通常有“Don’t Feed Bird”的提示標語,邦迪也有,提醒人們不要喂鳥。原因很簡答,一旦它們知道你有食物,它們就會蜂擁而上。
這里的動物都不怕人,以海鷗為首,到狗,再到蜘蛛和蟑螂。我認為動物對自己和人類之間的最短安全感距離決定了它怕不怕人,有多怕人。比如在北京,如果一只鳥離你十米,你朝它跺腳作動勢,它一定會覺得受到威脅,迅速飛走;蟑螂可能是五米。而到了悉尼,海鷗和蟑螂統統都是五到十厘米,對,厘米。
我躺在沙灘上,閉上眼睛,一只海鷗緩緩從我耳朵旁邊走過。我清晰地聽到它爪子上每一粒沙子落下來的聲音,一步一步像是沒有看見我一樣與我擦耳而過。我屏住呼吸,努力釋放著自己還是些許緊張的神經,試圖感受澳洲人和自然的微妙關系。
作為內陸長大的孩子我對于海岸總有一種莫名的向往,這種向往讓我每一次到海邊都像是第一次看見海一樣興奮,這次亦然。
沖浪的人們看上去永遠那么酷,沙灘上的女孩永遠那么美,天永遠那么藍。海風吹在臉上粘粘的,太陽像是永遠不會下去一樣。?
從邦迪海灘有一條海邊小道,一直通到另一個叫做庫吉的海灘,這條蜿蜒的小路是悉尼必去的景點之一。總長六公里,上坡下坡加上走走停停大約需要四個小時,沿途風景美不勝收,隨便找一塊石頭坐下來就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人們在這條路上做任何事情,跑步,散步,拍照,發呆,除了看表。找到合適的地方發呆其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首先它不能是你熟悉的地方,其次它要有同時擁有足夠的細節和足夠的空間讓你去發現和創造,這條小路完美地符合了以上所有要求。
晴空萬里是悉尼日常天氣的標準配置,海風像是一個強迫癥,天邊最后一朵也想趕快吹走。廣闊的天空和海洋讓我有一種這塊南半球唯一的大陸也變得渺小的感覺,這種渺小感既讓人害怕又讓人著迷。我不禁開始想象過去的四萬年里,土著人在這片孤獨的大陸上是怎樣生活的,他們會不會想到今天這塊大陸上的種種。在自然面前,可能人永遠都猜不透自己的命運吧。
[小貼士:邦迪有火車站,Bondi Junction, 下車后換乘333,380,381路公交車只需14分鐘即可到邦迪灘;沿小路走到庫吉之后乘坐372路公交車返回市區。]